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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典的中国

严凌君/著

民谣是最朴实、真实地映射现实的“顺口溜”,拉开距离看,它又是为历史存证。比如,八个字四个动作的《弹歌》,就是渔猎时代的先民工作的实录:砍断竹子,弯成弹弓;弹出土石,击中野兽。再比如,天下大同,百姓无事的时代,人们日出劳作,日落休息,像鸟儿一样自由自在,一位心满意足的老农民在田里劳动之余,敲打着脚下的泥土,发出深远的感慨:天下太平,生活安宁的时候,即便像尧那样的贤君,也恐怕多事吧?

几千年以后,西方学者说:管理最少的政府是最好的政府。似乎与那位老农的口吻一样。赶时髦可能是人的天性,汉代首都的一首《长安谣》,透露了此中消息:京城是时髦的源头,一个发型,一种眉毛的画法,一件服装的袖子宽度,都会引起国人群起仿效,然后夸张变形,弄成笑话,有可能引领潮流的人能不小心?唐太宗沿用并扩大了隋朝科举考试的口子,广罗天下人才,在贞观年间(-),一次皇帝悄悄来到考试大殿的大门口(端门),看见进士们鱼贯而出,太宗得意了:“天下英雄尽入吾彀(机关、圈套)中矣。”这一招真是太厉害了,此后一千多年,一代代读书人为此皓首穷经,纷纷愁白了头。

南宋初建炎年间(),一轮新月寄托了国人的惆怅——那一年,金国灭了北宋,两任皇帝(宋徽宗、宋钦宗)都做了俘虏,半壁河山沦落铁蹄,百姓仓皇渡江南逃,背井离乡,四散飘零,那一年的月亮,从未目睹过那么多的生离死别,从未照见过那么多的人间忧伤。

一、弹歌

断竹,续竹①;飞土,逐宍②。

——《吴越春秋》

①断竹,续竹:制作弓箭的工序。砍断竹子,接续成弹弓。②飞土:用弹弓发射出石块。逐宍:追逐、射击野兽。宍:古肉字。

二、击壤歌

日出而作,日入而息①;

凿井而饮,耕田而食。

帝力于我何有哉②!

——晋人皇甫谧《帝王世纪》

①作:起床,劳作。②帝:尧帝。也可泛指远古时代的帝王。帝力,帝王的统治力量。此句意谓帝王的统治对我有什么用处呢?

三、长安谣

城中好高髻,四方高一尺①;

城中好广眉,四方且半额②;

城中好大袖,四方全匹帛③。

——《后汉书·马廖传》

①城中:指京城长安。高髻,是当时时髦的打扮,梳理得高耸的发型。据说汉明德皇后就喜欢“四方大髻”。好[hào],崇尚。②广眉:宽阔的眉毛。据说赵王喜欢画阔眉。半额:形容眉画得很宽,占去半个面额。且:将近。③全匹帛:形容袖子很宽,要用全匹布帛来做。

四、时人为进士语

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①。

太宗皇帝真长策,赚得英雄尽白头②。

——《唐摭言》卷一

①明经:唐代科举考试名目繁多。明经、进士两类是常设的科目。进士最重要也最难考,因此说五十岁考上进士还算年轻。而明经指通晓经义,主要凭记诵,相对来说较容易,故说三十岁考上明经算老了。宋代的经义论策取进士,明经乃废。②太宗皇帝:唐太宗李世民。长策:有远见的政策。赚得:骗得。英雄:这里指读书人。

五、建炎时民谣

月儿弯弯照九州,

几家欢乐几家愁①。

几家夫妇同罗帐,

几家飘散在他州②。

——《京本通俗小说·冯玉梅

团圆》

①九州:泛指中国大地,因古代中国分置九个州。②罗帐:丝罗帐。罗,丝织物。他州:异乡。

摘自:严凌君《古典的中国》

文字/排版:谢雨轩

审核:李晓芸、郑伊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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