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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北梯田的劳动生活与思索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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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一周前,我发现青旅门口的梯田里有一对夫妇在劳作。闲来无事的五讲四美积极分子阿天,决定下田干活,即便经验几近为零。对我来说,能让人有所感悟和思索的片段,除了那勇敢辽阔大世界,躬耕于田间或是一种不错的选择。

“我可以下来帮助你们吗?”我尝试问道。

“可以…你另头下来吧,这边田底有尖锐东西。”

男人用不太流利汉话回答。

我很开心。赶紧顺手抄了一个斗笠加入他们。这里的水稻4月播种,7月进行除草,10月进行收获,那时候一片金黄。

我所参加的便是7月进行的除草活动,即将每株水稻周围的杂草拔起除掉,以保证水稻长势良好。

加入!

7月的南方夏日,太阳耀眼,光芒毒辣。褪去鞋袜,双脚走入田埂之中,大约是没过脚踝的柔软淤泥,以及没至半胫的蓄水。一顿功夫后,我发现除草这项功夫,远比它看上去要求的高。我需要弯度的腰,摸索蓄水中不同于水稻的杂草,将其连根拔起后抛到梯田的边缘上。劳作前进路线亦需周密,以保证齐整排布的每一株水稻都被照顾到,同时需要在田底的软滑淤泥上保持平衡,以不致于摔倒或跌到低一层的梯田上。

龙胜县梯田位于桂北丘陵地带,海拔较高,供水充足的前提下,气温只能支撑一年一熟的水稻。这决定了这些田地不能出产很多数量,于是一般自用。

晦明之间,阳光照耀下的梯田与本地的啤酒

02

中国近代一切的社会运动,几乎都与土地有关。自从、80年代家庭联产责任承包制普遍推广后,替代了原来的集体化生产。我所在的龙胜县和平乡大寨村田头寨组,每户农民根据口数确定田亩。门前我所劳作的田亩不大,仅有三分。这对夫妇的家庭大约分到3-4亩,每亩的产量在-斤,这比我想象的要低很多,也许是两广地区夏季阴雨天多,光照不足,夜间气温高,昼夜温差不大,同时海拔较高的结果。

男人在用铁锹击打田埂

不过,本村农民的收入,与这几亩地无甚关系。各家水稻皆非作为商品出售的粮食,而是作为家庭自用,并且喂养猪等家畜。村民比较主要的收入来源是,来自于作为景区门票的分红,以及将自家地修建旅馆或承包给旅馆经营者,获得旅游收入。

“你们这农药和肥料是怎么处理的呢?氮肥吗?”

“没没,我们都是自家的肥,而且从来不用农药的。”

似乎女人对她家田地产出作物的生态安全十分自豪。

男人的臂膀很粗,领在最前面,女人也是健康的体格,动作流畅,与我相同进度。我自诩是个经常锻炼的人,但城市健身带来的收获,远不顶这田间地头劳作所花用。大约30分钟后,这项工作就让我汗流浃背,腰酸背痛。

劳作的同时,我们继续交谈。夫妇的一个孩子正在读高中,我询问之后他是否会继承家里的土地。

“上了大学,就可以不种地,会活得轻松很多啦。种地很累的…”

“如果没上大学呢,会不会出去打工?”

“这就要看他自己的意愿啦。”

他们似乎是一对开明的父母。在近三十年飞速的经济发展中,有很多人发家致富,有很多人没有。曾经的城乡二元体制被冲撞得千疮百孔。具有“农村户口”的人们,如果考不上大学,面临的选择只有两个:去城市打工,或继承他们祖辈的田地维持生存。

一些农业生产的告示

正如女人所说,众多人口分割下南方田地,使耕种这一件十分劳累的工作,赚不到什么钱。

即便我们的九年义务教育,以及九十年代高等教育极大扩招,让更多人有书读、考上了大学,但即便如今的县域和县域更低的村社之中,高等教育或许都是一件奢侈的体验。

在学校中失利的、选择前往东部大城市打工的青年,面临的又是一个新的困局。他们为城市的发展贡献自身的力量,却没有资格和能力触碰城市的特权和高企的价格。近年来二三线城市的一些落户政策的调整带来转机,效果拭目以待。

来到村小学匆匆一瞥

“学校是教育场所,禁止任何人晒谷子”

03

山谷弥远,瑶人弥多

亚洲东方这块土地上人们的民俗、语言与文化,缤纷多彩,吸引着我。汉人近四千年南向的拓殖移民,不断占据利于农业耕作的河谷与平原,而在长江中游及至滇黔桂的广大丘陵中,星星点点分布着讲台-卡岱语(Tai-Kadai)和苗瑶语(Hmong–Mien)的族群和寨子。

这段时间,每晚都读周去非《岭外代答》。北人对于南方的理解与想象,大多亦可于此找到诸多滥觞。秦开灵渠,定百越,置三郡,龙胜这块地方进入王朝版图。汉时,桂林地乃置始安县,属零陵郡。到了周去非的时代,桂林乃为静江府,建制多有更张,风物亦有不变。

简单来说,桂北地区族群情况十分复杂,互不统属,乃至龙胜这个县级行政区都要以“各族自治县”来命名。在宋代,此地官府称之为“桑江寨”,已然瑶人主要聚居地之一。周去非如此刻画这些迥异于汉的族群。

山谷弥远,瑶人弥多...瑶人椎髻临额,跣足带械,或袒裸,或鹑结,或斑布袍?,或白布巾。其酋则青巾紫袍。妇人上衫下裙,斑斓勃翠,惟其上衣斑文极细,俗所尚也。地皆高山,而所产乃辎重,欲运致之,不可肩荷,则为大囊寕物,以皮为大带挽之于额,而负之于背,虽大木石亦负之于背。瑶人耕山为生...其稻田无几。

——宋-周去非《岭外代答》

田间背负着的女人们

如今,我所在的梯田地区,主要分布着壮族、苗族和瑶族的寨子。青旅所在的梯田属于红瑶人的地盘,青旅里收拾打扫的阿妈是隔壁乡的苗族,而一起耕作的夫妇,则是瑶人。

“你们在家里会讲瑶话吗?老人呢?”

“我们都是双语的,家里讲瑶语,老人基本不会汉话,

小孩子在学校都讲普通话。”

“那下一代的母语是不是说的会不好?”

女人摆了摆手,“不会啦,家里都会讲”。的确,她与她丈夫的瑶语交谈,我作为汉人是完完全全无法置喙的。孩子在这种环境下成长,母语传承的问题想必是多虑了。

作为苗-瑶语(与汉-藏语关系存疑)中的一个,这种语言被自称为Mien(勉语),因为“瑶”本人是汉人的某种蔑称,即同“徭”。(?)一些鲜明的特点是,元音分长短,形容词作修饰语时居后。

问了基本的“你好”、“谢谢”、”吃了吗”这样的简单用语,以及能体现同源关系的数词。仿佛知道了些什么,又仿佛还什么都不知道。

上述语言的地理分布

以及劳作结束后在南宁广西民族博物馆所摄

晌午回到住所休息,同苗族的阿妈聊起语言来,她讲了一些词的发音,例如ngaiyubabai、yubai、ngen/ngai/yie。涉及到语法、语音的细节,正如汉语使用者分不清汉语定状补一样,作为母语者的她则无法回答。有趣的是,当我同她提起苗族的分类,即白苗、红苗时,她表示对此很难理解。

“你们听得懂瑶人的话吗?”

“七七八八吧,大概能懂一些。”

正如王明珂在《羌在汉藏之间》中指出的那样,靠近藏族的羌族可能认为自己算藏族,靠近汉族的羌族觉得自己像汉人。在这种向来连续的民族分布上,如何界定族群与分支呢?

操苗瑶语的人民在历史上多次迁徙,自长江流域向南、向西进入山区,修筑梯田,祖祖辈辈在这片土地上耕种。古老的传说和习俗,也在随着时代发生变化。青旅中的阿妈,闲暇时候,会打开手机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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