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年,郑庄公借粮割麦,探出了周桓王外强中干的虚实,正和大臣商量,准备给周桓王一个下马威。
这时有卫国使臣前来,报信说卫桓公去世了,公子州吁继位。
郑庄公心下疑惑,公子州吁长期在外流亡,怎么会突然成了卫国国君?
有大臣赶紧上前回话:
“外面早传开了,说卫桓公是被州吁谋杀的”。
原来当初卫庄公娶了齐庄公的女儿庄姜,立为夫人。
庄姜甚得卫庄公喜爱,可惜膝下无子,只好领养了卫庄公与宠妃所生儿子为完,因此为完是嫡子,被立为太子。
公元前年,为完继位,史称卫桓公。卫桓公即位第二年,就把弟弟州吁赶走,让他离开卫国,去自讨生活。
州吁是个战争狂,精通武艺,爱好打仗。因此惹庄姜不喜,卫庄公倒挺喜欢他,派他职掌兵权。
史书记载,州吁骄奢淫逸,因此被罢免职务,随后逃离卫国。
现在看来,骄奢淫逸恐怕只是借口,职掌兵权才是祸根。
州吁流亡到郑国,与叔段成了朋友——都是没当上国君,不得志的庶子。
叔段起兵造反失败,但是州吁从中受了启发。
公元前年,周桓王继位,卫桓公准备去洛阳拜见天王,刚出城门就被州吁拦住了。
州吁端着一杯酒:
“小时候我们兄弟和睦,甚是友爱。后来我年轻不懂事,跋扈张扬,现在时常想起,深感惭愧。今天哥哥出门,弟弟敬你一杯,为你送行,也为当年的事情表示歉意”。
卫桓公在位十多年,君权稳固,早不将州吁视为心腹之患。于是大笑一声,伸手去接。
州吁假装没拿稳,酒杯一下掉到了地上。
州吁低头捡酒杯,趁机从袖中取出匕首,一把扎在卫桓公胸口上。卫桓公嘴里吐出血沫,倒在地上死了。
州吁在外流亡十多年,为什么对卫桓公行踪如此了解呢?
原来州吁有个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叫石厚。石厚是卫国重臣石碏之子,消息灵通,而且两人联系多年未断,早就共同谋划过篡权夺位。
州吁杀了国君,自立为君主,拜石厚为大夫。
但是卫国人都知道他这个君主怎么来的,都不服气。
州吁和石厚商量,怎么才能树立威信,稳定君权呢?州吁从小喜欢打仗,想到的法子就是去打个大胜仗。
打仗总不能师出无名吧,石厚出了个主意,“郑庄公杀了他兄弟叔段,赶走了母亲,非常不孝。”
州吁连连点头,“这种不孝不义的人就应该受到惩罚”。
郑国是强国,州吁清楚卫国和郑国的军力有一定差距,于是约陈、蔡、宋、鲁四国共同去攻打郑国。
陈国、蔡国对周天王忠心耿耿,郑庄公欺辱周桓王,早引起两国不满。
宋国国君是宋穆公的侄子,宋穆公的儿子公子冯躲在郑国。宋公早想除掉公子冯,怕将来抢他的君位。
鲁国大权掌握在权臣公子翚手中,州吁派人给公子翚送了大礼。
于是一拍即合,五国联军出兵讨伐郑国。
郑国上下人心惶惶,投降派、主战派都冒出来了,郑庄公倒是非常淡定。
他召集群臣议事,说:
“这五国,除了宋国因为公子冯的事,都和我们没仇。州吁夺了君位,不得民心,想要打个胜仗,建立威信。我们给他个面子,自然就会退兵”。
于是郑庄公让公子冯躲去了长葛,即现在的河南长葛市。
宋公的目标是公子冯,见公子冯跑了,也不管其他四国,大军开拔直奔长葛而去。
陈、蔡、鲁看见宋国军队跑了,也不想打仗,想回国算了。
这五国看上去气势汹汹,还真是一群乌合之众。
郑庄公派公子吕带兵去和卫国作战,临行前叮嘱:
“总得给卫国留一点面子”。
公子吕带上人马出城应战。
石厚本就对攻城没什么信心,见有人马出城,大喜过望,指挥部队就冲了上去。
公子吕佯装不敌,败退进入西门。
石厚见打了“胜仗”,也见好就收,把西门外面的谷子全割了,带上部队“得胜回朝”。
州吁本以为打了胜仗,大臣、百姓应该都是一片赞颂之声。
没想到反而引起了很多人不满,认为他随意发动战争,让老百姓不得安稳。
于是州吁又找来石厚商议。
石厚又想了个主意:
“我爹在朝廷里德高望重,如果他站出来支持你,其他人就没话说了”。
石厚回家找到父亲石碏,问:
“新君怕人心不安,君位不稳,有什么好办法吗?”
石碏摸了摸长长的胡子:
“诸侯即位应该得到周天王的认可,天王认可了,其他人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石厚眼前一亮,这个主意好:
“可是就怕天王不答应。”
石碏说:
“这个简单,陈侯和周天王关系亲密,你们去找陈侯,让陈侯帮忙说说”。
石厚把父亲出的主意和州吁一说,州吁大喜过望,这比我们想的法子靠谱多了。
于是君臣二人带上礼物,亲自上陈国去。
没想到一到陈国,两人就被陈桓公抓住,关进了监狱里。
原来石碏写了一封信,先一步送到了陈国,大意是说州吁和石厚谋杀了卫桓公,这样不忠不孝的人如果不治罪,以后乱臣贼子会更多。我没有能力处治他们,只好想法子让他们到贵国来,请您把他们办罪。
陈桓公抓住两人,就送信去卫国,请卫国派人来处治。
石碏和大臣一起商议,说:
“他们两个犯的是死罪,我们只要派人到陈国去杀了他们就行”。
有个大臣说:
“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我去杀州吁吧”。
其他大臣纷纷说:
“好,办了主犯,从犯就从轻发落吧”。
他们这么说,是觉得石碏老了,老人多半心疼儿子,大家给个台阶,把石厚放了。
石碏很生气:
“你们替他求情,是光顾着人情,不讲道理。你们当我是什么人!”
“你们都不去的话,我就自己去”。
最后大臣们又商议了会,才派了两人去陈国。
两人到了陈国,见过陈侯,就分头去一人杀一个。
州吁大怒:
“你是我的臣子,你怎么敢来杀我!”
那人道:
“你不是杀了国君吗,我只是在做和你一样的事情”。
州吁于是无话可说。
石厚见了来人,恳求道:
“让我见父亲最后一面再死吧”。
来人说:
“行。我带你的头回去见他吧。”
《左传·隐公四年》评价此事称“大义灭亲,其是之谓乎。”
这就是大义灭亲成语的由来。
公元前年,州吁和石厚被处死,卫国大臣拥立公子晋为国君,史称卫宣公。
州吁在位不到一年,死后被称为卫前废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