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问题导出:“印太战略”概念歧义与研究重点
从年11月始,特朗普政府先后发布了《印太战略报告》《国家安全战略》《国防战略报告》和《美国对华战略报告》。按照《印太战略报告》的框架导引,“印太战略”正在渐进有序地推进。作为该战略的代表性对话机制,美日印澳“四边安全对话”(QUAD)在年9月正式升级为部长级机制。年10月,四国第二次外长会议在东京举行,会议没有就建立“印太版北约”达成协议,但同意继续每年进行部长级会议、工作层会议与专家会议。全球新冠肺炎疫情(COVID-19)爆发以来,四国在年3月以合作抗疫的名义举行了“四边安全对话+”视频会议,邀请了新西兰、韩国与越南参加,到年9月共举行了12次类似会议。
目前对“印太战略”研究文献众多,但由于该战略出台不久,所以这些研究中存在引用官方材料较多、前瞻性内容占多、视角雷同化等问题。二战后,美国出台了不少战略,都有其特定的历史背景与战略辩论后的结晶,既反映了美国学界长期战略研究的底蕴,也必然结合了美国官方对中长期的安全格局与战略竞争的现实主义思考,留下了一系列经典的战略范式。但“印太战略”无论是研究还是实践,目前均没有达到这个阶段。“印太战略”存在着决心、规划、愿景、伙伴等诸多问题,其出台的手段、外交行动与资源调配显示出即兴性与过激反应性的内容远多于精细的谋划。美方的研究往往政治正确性、必要性的论证与前瞻性的构想要远多于对战略构思的内涵、框架、路径与资源调控等基本元素的分析,更缺乏在复杂的经济全球化时代如何应对与统筹的指向。
澳大利亚印太问题研究学者麦德卡夫认为“印太”是一个地区概念,它仅仅是对太平洋与印度洋之间加速经济与安全联系后形成的单一战略体系的承认和提炼,更多反映的是一种战略思维和设想。对本地区中等国家、东盟而言,“印太概念不是服务于排斥或遏制中国目的……它主要框定一种战略来协调预防中国称霸或中美竞争失控”。美国智库近期的一份报告则质疑有一个令人信服的“印太战略”,因为它“缺失一个可以对多方面努力进行详解的统括性战略(overarchingstrategy)”。中国学者有两种代表性观点:一者认为“印太”是一种地理的想象,也是一种地缘的战略及一种秩序的愿景,目前还处于“想象”和“战略”之间;二者认为“印太战略”主要是应对中国*队海上崛起及“走出去”布局,力图遏制中国“外线”能力的发展,并对“内线”实施全面紧逼,确保美国在所有“印太”海域的战略优势,该战略以*事安全为主、经济社会为辅。
从“印太战略”的实践来看,它已经从“四边安全对话”机制建设的重点,扩展到美*重新整合大战区指挥系统,发展新的联合作战概念与理念,升级与印度的全面战略合作,扩大与盟友之间的*事协同演练与协调,强化在南海岛礁及其周边海域的挑衅性“自由航行”,构建基础设施建设秩序。从未来的发展方向看,不排除该战略将向经营“印太地区民主国家联盟”方向发展,打造“去中国与朝鲜”的经济—技术—防务—民主治理的合作共同体。
本文认为,当前的“印太战略”就是美国实施对华战略竞争与发起“2.0版冷战”的一个浓缩版,是美国在全域性进攻性现实主义范式驱动下,以印太区域为空间的权力扩展与构建基础设施“新秩序”的一个实验性的混合战略。鉴于美国是一个经过二战、冷战、后冷战拼斗的超级大国,其推进的任何战略我们都不能低估与小觑。从长时段的视角观察,在印太地区结盟组阵制衡中国将是美国的一种战略常态。所以,将这个战略置于国际大变局、中美战略竞争长期化、复杂化的大背景进行持续比较研究,在学术上与国家安全战略上是有意义的。
鉴于“印太战略”尚未达到系统设计性与全局整合性的水平,所以,本文研究主要以爬梳美国一系列对华战略研究报告、官方文献,近三年以来执行的基本进程为主线,重点考察该战略中“*备整新、基础设施建设新机制与核心伙伴关系”三大支柱发展情况,尤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