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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hjnbcbe - 2021/3/31 18:45:00
这是貂裘换酒的第1篇文章史记原文:其传曰:伯夷、叔齐,孤竹君之二子也。父欲立叔齐,及父卒,叔齐让伯夷。伯夷曰:「父命也。」遂逃去。叔齐亦不肯立而逃之。国人立其中子。于是伯夷、叔齐闻西伯昌善养老,盍往归焉。及至,西伯卒,武王载木主,号为文王,东伐纣。伯夷、叔齐叩马而谏曰:「父死不葬,爰及干戈,可谓孝乎?以臣弒君,可谓仁乎?」左右欲兵之。太公曰:「此义人也。」扶而去之。武王已平殷乱,天下宗周,而伯夷、叔齐耻之,义不食周粟,隐于首阳山,采薇而食之。及饿且死,作歌。其辞曰:「登彼西山兮,采其薇矣。以暴易暴兮,不知其非矣。神农虞夏忽焉没兮,我安适归矣?于嗟徂兮,命之衰矣!」遂饿死于首阳山。由此观之,怨邪非邪?梁玉绳曰:伯夷传所载俱非也。孟子谓夷齐至周,在文王为西伯之年,安得言归于文王卒后?其不可信一已。书序谓:「武王伐纣,嗣位已十一年。」即周纪亦有九年祭毕之语,毕乃文王墓地,安得言父死不葬?其不可信二已。礼大传谓:「武王克商,然后追三王之世。」安得言徂征之始便号文王?其不可信三已。东伐之时,伯夷归周已久,且与太公同处岐丰,未有不知其事者,何以不沮于帷帐定计之初,而徒谏于干戈既出之日?其不可信四已。曰左右欲兵之,曰太公扶去之,武王之师,不应无纪律若是,万或缓不及救,则彼杀比干,此杀夷齐,不真若以暴易暴乎?其不可信五已。正义数首阳有五,前贤定夷齐所隐为蒲阪之首阳,空山无食,采薇其常尔,独不思山亦周之山,薇亦周之薇,而但耻食周之粟,于义为不全。其不可信六已。论语称饿于首阳之下,未尝称饿死,孔子饿陈蔡,灵辄饿翳桑,讵必皆至于死,且安知不于逃国之时,饿首阳耶?其不可信七已。即云耻食周粟,亦止于不食糈禄,非绝粒也。战国燕策:苏秦曰伯夷不肯为武王之臣,不受封侯。汉书王贡两龚鲍传序曰:武王迁九鼎于洛邑,伯夷叔齐薄之,不食其禄。其果不食而死欤?其不可信八已。即云不食饿死,而歌非二子作也,诗遭秦火,轶诗甚多,乌识采薇为二子绝命之辞,况歌言西山,奈何以首阳当之?设唐风之采苓为轶诗,则诗中明著首阳,将指为夷齐所作欤?夫同一燕燕诗,小序以为庄姜送妾,列女传以为定姜送妇。同一黍离,韩诗以为尹吉甫子伯奇弟伯封作,齐鲁诗以为卫宣公子寿,闵其兄伋而作。白虎通谏诤篇,以相鼠为妻谏夫之诗。列女传,以芣苢蔡女作,行露申女作,柏舟齐女作,大车息夫人作。赵岐孟子注,以鸱鸮为刺邠君,以小弁为伯奇之诗。列子仲尼篇,以立我蒸民,莫匪尔极,不识不知,顺帝之则,为尧时童谣。吕氏春秋慎人篇,以北山普天之下四语,为舜所作之诗,求人篇,以郑风子惠思我四语,为子产所作之诗。文选李少卿与苏武诗注,引琴操,以邹虞为邵国之女所作。水经注五,以新台为齐姜所赋。困学纪闻三谓,近世以关雎为毕公作,又引袁孝政释刘子,以青蝇为刺魏武公。宋张载正蒙乐器篇,以唐棣为文王之诗。岐头别见,莫辨所由,则史公偶得一诗,而漫属之夷齐,毋乃类是。其不可信九已。孔子称夷齐无怨,而诗叹命衰,怨似不免,且其意虽不满于殪殷,而易暴之言甚戆,必不以加武王。其不可信十已。疑伯夷传者,盖始于王安石、叶适,末代梁氏,综揽为辞,大费周章。今之视昔,直是儒门傀儡,经传风魔。儒家大一统,统于圣人、圣君。圣人则孔子,圣君则尧舜禹汤文武。孔子曰,不可以质疑。武王伐纣,不能投反对票。夫子称不怨,而采薇之诗,犹未免怨,学者莫辨所由,而力证歌非二子所作。司马迁悲伯夷之意,学者目为偏见独识,高其文而非其旨。武王以大义伐商,伯夷圣之清者,亦以义非之,二者不得两立。或曰:孔子谓武未尽善,则伯夷之义,岂可废哉!(《论语·八佾》:子谓韶:「尽美矣,又尽善也。」谓武:「尽美矣,未尽善也。」)为天下去贼虐,武王之义也。以征伐未尽善,伯夷之义也。孔氏巵言,可曾想要担保五百年前伯夷的异议?如此两全其义,第一流的聪明才智消耗在这里,作经传中的和事佬。「夫学者,载籍极博,犹考信于六蓺。」司马迁亦不能免。儒家门墙,遮了多少中国知识分子的望眼。二千年来之学,皆乡愿也!伯夷事迹,《吕氏春秋·诚廉篇》所记更详,云:昔周之将兴也,有士二人,处于孤竹,曰伯夷叔齐。二人相谓曰:「吾闻西方有偏伯焉,似将有道者,今吾奚为处乎此哉?」二子西行如周,至于岐阳,则文王已殁矣。武王即位,观周德,则王使叔旦就胶鬲于次四内,而与之盟曰:「加富三等,就官一列。」为三书同辞,血之以牲,埋一于四内,皆以一归。又使保召公就微子开(启)于共头之下,而与之盟曰:「世为长侯,守殷常祀,相奉桑林,宜私孟诸。」为三书同辞,血之以牲,埋一于共头之下,皆以一归。伯夷叔齐闻之,相视而笑曰:「譆,异乎哉!此非吾所谓道也。昔者神农氏之有天下也,时祀尽敬,而不祈福也。其于人也,忠信尽治,而无求焉。乐正与为正,乐治与为治,不以人之坏自成也,不以人之庳自高也。今周见殷之僻乱也,而遽为之正与治,上谋而行货,阻(丘)而保威也。割牲而盟以为信,因四内与共头以明行,扬梦以说众,杀伐以要利,以此绍殷,是以乱易暴也。吾闻古之士,遭乎治世不避其任,遭乎乱世不为苟在。今天下闇,周德衰矣。与其并乎周以漫吾身也,不若避之以洁吾行。」二子北行,至首阳之下而饿焉。事又见《庄子·让王篇》,大同而小异。司马迁史记不载,是不近人情。行贿、持威、欺众、要利,盛世不尟,何况于乱世?圣贤就不可以卖国吗?荀子曰:「顺刃者生,苏刃者死,犇命者贡。」卖国就不可以是养天下之生吗?历史是多么复杂的,儒家是多么狭隘的,儒生是多么迂腐的。「儒教不革命,儒学不转轮,吾国遂无新思想、新学说,何以造新国民?」言犹在耳。丘墟百年,劫波渡尽,一句拨乱反正,却出自公羊春秋。从儒家传统里解放思想,难乎难哉!君子曰:伯夷见中国知识分子之传统悲剧。名遂者,莫如屈原。功成者,莫如李斯。得志于海内,斯为谋首。被五刑死,不与周召列。与子俱执,曰:「吾欲与若复牵黄犬,俱出上蔡东门,逐狡兔,岂可得乎?」井渫不食,为我心恻。王之不明,岂足福哉?曰:「举世混浊,而我独清;众人皆醉,而我独醒。」葬乎江鱼之腹,至死不容。——是皆与政治纠缠不清。伯夷身退首阳之下,帝力何有哉?绝粒而死,是思想上与政治纠缠不清。天道无亲,糊突了盗跖颜渊;是邪非邪,司马迁有答案。「君子疾没世而名不称焉。」名声比人生更长远;文章比政治更长久,「屈平词赋悬日月,楚王台榭空山丘。」孔子曰,伯夷叔齐,古之贤人也。毛泽东《别了,司徒雷登》:唐朝的韩愈写过《伯夷颂》,颂的是一个对自己国家的人民不负责任、开小差逃跑、又反对武王领导的当时的人民解放战争、颇有些「民主个人主义」思想的伯夷,那是颂错了。从此中学课本再无伯夷列传,只有陈涉世家。傥所谓名声靠得住吗?汉武帝伟大?还是司马迁伟大?中国知识分子的结论是司马迁伟大。虽然司马迁生前遭受了汉武帝的迫害,可是这么多年下来,经过千年百年的岁月以后,谁还记得,有几个人记得汉武帝呢?当我们翻开了史记,我们怀念的是司马迁。今日中国知识分子,涌进书斋,用心学术。象牙塔金汤之固,似乎免于传统悲剧。学术进步了。出儒家门墙,又入别家门墙,仍不失为进步。学术作品呢?汉代人没机会做荆轲,写刺客列传。同明相照,同类相求,学术非如此不可?妄作而儌幸,恶能施于后世哉?「今日的问题」:学术离知识分子越来越远,离演员越来越近。大学教的是过日子的人。胡适于《自由中国》十周年纪念会上讲:究竟谁是有权有势的人?还是有兵力、有政权的人才可以算有权有势呢?或者我们这班穷书生、拿笔杆的人也有一点权,也有一点势呢?这个问题也值得我们想一想。我想有许多有权有势的人,所以要反对言论自由,反对思想自由,反对出版自由,他们心里恐怕觉得他们有一点危险。他们心里也许觉得那一班穷书生拿了笔杆在白纸上写黑字而印出来的话,可以得到社会上一部分人的好感,得到一部分人的同情,得到一部分人的支持。这个就是力量。这个力量就是使有权有势的人感到危险的原因。所以他们要想种种法子,大部分是习惯上的,来反对别人的自由。诚如殷海光先生说的,用权用惯了,颐指气使惯了。不过他们背后这个观念倒是准确的;这一班穷书生在白纸上写黑字而印出来的,是一种力量,而且是一种可怕的力量,是一种危险的力量。所以今天我要请殷先生和在座的各位先生想一想,究竟谁是有权有势?今天在座的大概都是拿笔杆写文章的朋友。我认为我们这种拿笔杆发表思想的人,不要太看轻自己。我们要承认,我们也是有权有势的人。「石可破也,而不可夺其坚;丹可磨也,而不可夺其赤。」知识分子之自好者,不可漫以污也。中国知识分子,无尊无卑,与天子相可否、争是非者也。孟子曰:「自反而不缩,虽褐宽博,吾不惴焉?自反而缩,虽千万人,吾往矣。」故曰:「孔子成春秋而乱臣贼子惧。」岂以其重若彼,其轻若此哉?人之情莫不有重,莫不有轻。有所重则欲全之,有所轻则以养所重。伯夷叔齐此二士者,皆出身弃生以立其意,轻重先定也。预览时标签不可点收录于话题#个上一篇下一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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